凌晨一点半，我又在沙发上刷手机。老婆孩子早睡了，客厅只剩鱼缸的嗡嗡声。朋友圈翻到底，全是微商广告和晒娃九宫格。大学同学群三年前就没人说话了——上次冒泡还是老张晒他二胎的满月照。
上个月部门聚餐，几个95后聊得起劲：“昨晚匹配到同城主播，视频聊得超嗨”“周末约了附近的人喝咖啡”。我插了句“现在年轻人都用啥社交软件”，整桌突然安静。小王憋着笑：“李哥，您这年纪…还是陪嫂子跳广场舞靠谱。”
操。四十岁男人就不配交新朋友了？
1、下载时我还嗤之以鼻：能靠谱吗？
真正刺激我的是上周三。加班到十点回家，发现冰箱上贴着老婆的便签：“给你留的菜馊了，下次记得说。”主卧门关着，客房床单有股霉味。躺床上刷到高中同桌的朋友圈——他在青海湖边举着酒杯，身边围着五六张笑脸。
那晚我偷偷下载了三个社交App。前两个划了半天全是机器人：“健身瑜伽了解一下” “哥哥给我点个小心心”。正要卸载第三个，突然弹出同城直播推送——穿白毛衣的女生抱着吉他唱《晚风》。“附近1.2km” 的标识让我愣了下，这不住隔壁小区吗？
2、第一次视频手都在抖
完成真人认证时我特别较真：举身份证拍照、对着镜头眨眼。客服视频审核那刻，我莫名挺直腰板——像当年面试国企。没想到这步反而让人安心：至少遇到的都不是假照骗子。
第一次点进“快速约会”专区时，我手心冒汗。系统匹配到位画油画的女生，背景是堆满画布的客厅。她说看我资料写喜欢陈丹青，想找个人聊画展。我们从798聊到小区物业费，二十五分钟过得像五分钟。挂断时她笑：“比和我相亲对象聊得舒服。”
3、原来中年男人也能这么玩
上周六老婆带孩子回娘家，我鬼使神差点了“同城派对”。六个人开着视频吃火锅，坐主位的眼镜男突然举杯：“庆祝老王终于离完婚！”满屏啤酒罐哐当碰在一起。穿格子衫的天津大哥一拍大腿：“咱这岁数交朋友，图的不就是谁也别装嘛！”
后来我们常约线下台球。上次戴棒球帽的90后女孩一杆清台，天津大哥叼着烟笑：“妹妹，给你李哥留点面子，他可是我们当中的黄金单身汉。”全场爆笑——他们不知道，那是我离婚冷静期以来第一次笑出声。
4、有些秘密我老婆都不知道
这App最让我上头的是“秘密树洞”功能。有次匹配到个戴渔夫帽的女生，听我吐槽半小时领导PUA。她突然关掉摄像头说：“我也刚被裁员，没敢告诉家里。”我们隔着黑屏聊到凌晨三点，像两个躲在防空洞的伤兵。
现在每周三成了我的“放风夜”。老婆以为我在加班，其实我在咖啡厅见网友。上周见的出版社编辑正帮我整理书稿——结婚十年，我老婆从不知道我写过小说。
昨晚直播时来了个新手，紧张得一直搓麦克风。我给他刷了个火箭：“兄弟别慌，这年头谁还不是边崩溃边找糖吃。”下播时收到条私信：“谢谢哥，原来中年男人哭吧不是罪。”
关掉App，鱼缸的蓝光映在天花板上。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和初恋煲电话粥，棉被捂得满头汗也不敢挂。现在对着手机就能看见无数真实的人生——在幼儿园家长群之外，在酒局吹牛之外，在越来越沉默的婚姻之外。
哦对了，明天要和直播间的驴友去爬香山。老婆昨晚瞥见我手机：“又和那群狐朋狗友鬼混？”我笑着把红烧肉夹到她碗里：“他们教我个新招…下周带你去看露天电影？”
（后记：今天是我在这App认识的第38个朋友——开纹身店的单亲妈妈。她正在给我画个藏在衬衫下的图腾：一只坐在火箭上吹口哨的熊。她说：“你看，中年人的叛逆，都得藏在正经地方。”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