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两点半，我又在沙发上刷手机到眼皮打架。微信通讯录翻了三遍，最后停在那个初中同学的对话框——上条消息还是去年互发的拜年表情。厨房水龙头滴答声特别响，响得人心里发慌。
上个月体检报告放在茶几上，甘油三酯那栏标着箭头。老婆带孩子回娘家半个月，我突然发现除了同事和健身教练，这城市里能随时说说话的人居然凑不齐五个手指头。老陈在酒桌上拍我肩膀：“五十岁还谈什么朋友？把枸杞泡好就行！”可他朋友圈晒钓鱼照片时，定位永远是和不同钓友在水库。
转机出现在被年轻人“教育”后
公司新来的95后助理有天见我对着手机叹气，凑过来神秘兮兮：“叔，试试这个？”他推来个叫「近距离」的App图标，“真人视频直接聊，比你们那代人在论坛盖楼直接多了。”
起初我是抗拒的。毕竟我们这代人经历过聊天室“轻舞飞扬”的年代，也被“酒托饭托”教育过。但周五晚上看着外卖APP里“第二份半价”的提示，鬼使神差点了下载。
第一次视频手都在抖
完成真人认证时举着身份证自拍，感觉自己像在办银行业务。但正是这麻烦的步骤让人安心——至少对面不会是机器人或者用网图的美容院推销。
划到的第一个人让我愣了下。资料显示离我3.2公里，在动态里发他养的金毛犬拆家视频。鼓起勇气拨通视频那刻，我手心都是汗。结果镜头里是个戴眼镜的大哥，背景是堆满零件的书房：“刚给孩子修遥控车呢，你这背景墙和我家同款啊！”
我们对着各自的书房笑了五分钟。他女儿和我儿子同岁，都沉迷奥特曼。聊到第十分钟，他举起焊到一半的电路板：“下周末来帮我看看这个？老婆说我再搞不定就要连人带箱子扔出去。”
中年人的“快速约会”更实在
后来我弄懂了这里的“快速约会”模式——不是年轻人那种看脸速配，而是系统每天推荐三个附近同频的人。有次匹配到隔两条街的数学老师，他正发愁怎么给初二女儿讲二次函数。我在大学教了十年物理，视频时直接在白板上推公式，他老婆还特意切了盘水果入镜致谢。
这种“解决问题+社交”的模式特别对中年人胃口。上周和四个附近车主组了“周末遛车团”，在郊外农家乐吃饭时，开修理厂的老李指着我的车胎：“该换了，明天来我店里成本价。”
有些时刻只有男人才懂
有次凌晨失眠刷到个同龄人，视频接通时他坐在车库车里抽烟。“老婆睡眠浅，抽烟得躲出来。”我们看着各自车窗前的雨刮器，聊二十年前怎么追女生，聊第一次抱孩子时手抖成什么样。他最后掐灭烟头：“回吧，明天六点还要送娃上学。”
这种默契，年轻时在宿舍卧谈会也有过。但现在，连小区邻居见面都只是点头。反而是在这个看起来“不正经”的视频交友App里，找回了蹲在宿舍走廊聊通宵的痛快。
关于隐私和分寸
当然也有尴尬时刻。有次视频接通发现是楼下便利店老板，两人举着手机隔着两米柜台对视，最后他问：“今天还买烟吗？新到了你常抽的那个。”从此我进店他总会多抓把花生。
现在我的联系人里有能讨论房价的房产中介，有能约晨跑的退休教练，还有能串门喝茶的茶叶店老板。老婆回来发现我手机里多了个“附近的人”分组，听完来龙去脉后居然说：“总比你半夜在车库抽烟强。”
昨晚老陈又来约酒，我给他看手机里正在进行的象棋直播——对面是隔小区的老刘，我们边下棋边讨论怎么腌酸菜。老陈沉默半晌：“把这玩意儿也给我装一个。”
水龙头我已经修好了，是楼里新认识的水电工视频教的。他说话时镜头始终对着零件，这大概是我们这代人最舒适的社交距离——不必勾肩搭背，但需要时永远找得到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