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一点半，第N次刷着朋友圈里别人晒的露营照片，我瘫在沙发上叹了口气。43岁生日刚过三个月，离婚后这三年，每天除了公司就是健身房，偶尔和几个老兄弟喝酒，聊的都是孩子教育和房贷利率。手机通讯录里最近新增的联系人，是上个月装修公司派来的监理。
上周五晚上最离谱。我居然对着超市送货APP研究了半小时，就为了看那个女配送员的头像是不是真人——后来发现自己蠢哭了，那分明是官方默认的卡通图案。老陈在电话里笑到打嗝：“老李啊，咱不至于，真不至于混成这样。”
转机来得有点偶然。上个月加班到十一点，顺手发了个“有没有夜猫子聊两句”的朋友圈。五年没联系的前同事突然私信我：“试试‘邂逅’APP吧，不是那种乱来的，能直接视频，都是真人认证过的。”
说实话，我这种经历过世纪佳缘黄金年代的人，对交友软件还停留在“照骗满天飞”的印象。但那天鬼使神差，趁着夜深人静下载了。注册时那个真人认证环节让我有点意外——要对着镜头眨眼转头，系统三秒就通过了。后来才知道，这步筛掉了至少三成想用网图的人。
第一次点开视频聊天功能时，我手心居然有点汗。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响起，屏幕那端是个扎马尾的女生，背景是书房书架。“刚下班？”她先开口，声音很自然。那天我们聊了四十分钟，从各自养的猫聊到最近看的《繁花》。挂断后我才发现，这是近半年来我第一次和异性说这么多话。
更让我意外的是同城交友功能。上周三下雨，我顺手打开附近的人，刷到个同样喜欢徒步的女生。距离显示只有1.5公里，我们在星巴克见了面。真实见到时她笑着说：“比视频里显得高啊。”后来我们约了下周末去爬山，这种从线上到线下的无缝衔接，十年前根本不敢想。
我们这代男人其实挺矛盾的。年轻时追女生敢在宿舍楼下弹吉他，现在连发条微信都要斟酌半天。传统婚恋网站让我们填几十页资料，最后推荐来的都是“合适”不是“心动”。而在这里的快速约会模式，每场15分钟视频聊天，像回到大学舞会时代，合眼缘就继续聊，不合适就微笑祝福。上周参加的那场，七分钟就匹配到个同样喜欢《三体》的幼儿园园长。
有件事特别触动我。某天匹配到个四十出头的单亲妈妈，视频时她边叠衣服边聊天，自然得像认识多年的邻居。她说最怕遇到两种人：一种是查户口的，一种是开口就约酒店的。我们这种中年男人交友，图的不就是有人能听懂你的冷笑话，能接住你关于孩子奥数题的吐槽吗？
现在我的使用频率稳定在每周两三次视频聊天，见过面的附近好友有三个。昨天和老陈吃饭，他盯着我看了半天：“你最近怎么不唉声叹气了？”我笑着给他看手机里刚收到的登山邀约——是上周真人视频聊天认识的法语翻译，她说我讲冷笑话的样子特别像《摩登家庭》里的Phil。
或许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，陌生视频交友最大的意义不是天雷地火，而是让你在重复的生活里，突然发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有趣的活法。那个加班深夜，如果我没点开那条朋友圈，现在大概还在对着外卖APP研究配送员头像吧。
（后记：昨天看到邂逅APP的更新公告，新出了“共同兴趣匹配”功能。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大学BBS版聊的时光，只不过这次，每个头像后面都是能即时看见的笑脸。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