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，上周六晚上九点半，我居然在数窗户外边哪户人家的灯先灭。手机屏幕亮了又暗，微信群里除了拼多多砍价就是美团红包，通讯录翻了三遍，最后手指停在“老妈”的号码上——算了，这个点打过去又要听她念叨“早点成家”。
你们有没有这种时候？明明通讯录有几百人，朋友圈点赞不少，可真想找个人喝两杯的时候，发现能随时叫出来的兄弟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。特别是我们这种三十五往上的男人，老同学各有各的家庭，同事下班后界限分明，离婚这三年，我甚至养成了和客厅那盆绿萝说话的习惯。
上个月加班到十点，路过写字楼下的居酒屋，隔着玻璃看见几个年轻人举杯欢笑。我站在风里点了根烟，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形孤岛。回家路上刷到大学同学晒全家福，底下有人评论“人生赢家”，我差点把手机扔进垃圾桶——当年篮球场上比我矮半头的小子，现在儿女双全，而我呢？除了腰椎间盘突出和越来越高的发际线，好像什么都没剩下。
就是在这种憋屈到极点的时候，我在常逛的汽车论坛刷到条暗广（现在回想真是救命稻草）。楼主写着“在国外出差发现的宝藏App，彻底治好了我的社交恐惧”，配图是张聊天界面，对方是个笑容很甜的女生。鬼使神差地，我跟着教程下载了这个叫JoinU的软件。
刚开始我也犯嘀咕：同城交友软件不都是骗中年大叔充值的吗？但注册时那个真人认证环节让我稍微放心了点——要对着镜头眨眼转头，系统还能自动识别是不是本人照片。我上传驾驶证时还想，这审核总比网贷平台严格吧？
结果认证刚通过，手机就震了下。开屏是张阳光灿烂的笑脸，简介写着“喜欢徒步的金融男，周末约饭”。我正愣神，又弹出一条提示：“您附近1.2公里有三位在线用户”。好家伙，原来我们写字楼里藏着这么多同类？
最让我意外的是快速约会功能。有点像开盲盒，系统每天给推荐5个匹配度高的人，双方都点“感兴趣”就能直接发起真人视频聊天。第一次用这个功能时，我手心里全是汗——镜头里出现个戴棒球帽的小哥，背景是健身房储物柜：“刚练完腿，哥们你头像那件阿森纳球衣是上赛季客场版吗？”
就为这句话，我们视频聊了半小时英超。后来约在工体看球时，他们队伍里还有个单身的女设计师，现在成了我微信里特别关注的那个人。
说到视频功能，必须提那个让我老脸通红的夜晚。匹配到个自称在798开画廊的姑娘，视频接通时对方正在画油画。我职业病犯了，非要人家展示作品集，结果她镜头一转——好家伙，满墙都是我看不懂的抽象画。为了不露怯，我硬着头皮点评：“这个色彩碰撞很有德库宁的感觉啊。”对面噗嗤笑了：“大哥，这是小朋友的涂鸦墙。”得，装逼翻车现场。但反而因为这场尴尬，后来我们真约着去了次美术馆。
现在我的周末日程表是这样的：周六上午和骑行群的车友爬香山，下午陪画廊姑娘（现在叫她小雅）看展，晚上偶尔和球友组个养生局。上周三下班后，甚至被拉去参加软件组织的密室逃脱，同组有个二胎妈妈解题时爆发出惊人智商，出来时大家互加好友约好再战。
当然不是每次体验都完美。遇到过开口就问收入的现实派，也碰见查户口式盘问的，但好在视频聊天能快速筛掉照骗。有次匹配到头像像明星的女生，视频发现真人是开了十级美颜，背景虚化得连衣柜都波纹荡漾。我客气地说“信号不好”挂了视频，三分钟后又匹配到个素颜遛狗的姐姐，聊着聊着发现她家金毛和我家柯基是同一个宠物医院的病友。
最近小雅总笑我手机震动频率赶上炒股大户。其实我知道，吸引我的不是有多少人打招呼，而是这种真人视频聊天带来的踏实感——你能看见对方笑起来的眼纹，听到背景音里的生活气息，甚至能通过书架判断兴趣相投。比起传统社交软件互相试探三天的煎熬，这里更像是个线上咖啡馆，合则约见，不合就下一位。
昨天我妈突然打电话：“你最近朋友圈怎么老发聚餐照片？是不是...”我听着电话那头的试探，看着微信里刚建好的“周末射箭小分队”群聊，第一次没急着挂电话：“妈，下周我带个朋友给您看看。”
挂电话前，老太太嘀咕：“早该这样了，附近的人又不是只有外卖员。”我差点被水呛着——这老太太，懂得比我还多呢。
（后记：上周和小雅去后海划船，她划到湖心突然说：“知道为什么愿意和你第二次见面吗？”我紧张得船桨都握紧了。她指着我的手机笑：“因为第一次视频时，你背后书架上那排《灌篮高手》完全版——能收藏这个的男人，再坏也有限。”你看，有时候孤独感的瓦解，可能就从你愿意展示真实生活的那刻开始。）
